第十七章 春申君
“太子殿下，你娘呢？怎么不出来见我。”春申君黄歇来到东宫，就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。
东宫的主人是楚国太子，太子熊悍是自己亲生儿子，太子的娘李嫣，是自己曾经的姬妾，这不就和家里一样吗。
太子对黄歇恭敬的说道：“令尹，我娘正宴请宾客，所以……”
“什么宾客？”
“秦夫人。”
“噢，就是那个蓬莱客的女人？”
“正是。”
“太子殿下，今日我来，正是要说起这个蓬莱客。你看他造出来纸，马镫，瓷器。每一件都是于国家有大用。”
“令尹说的是。”
“蓬莱远在海外，秦牧能跨过大海，九死一生来到楚国，由此可见他在蓬莱也没什么地位，最多不过是个商人。”
“令尹说的有道理。”
“这样的人，如果我们楚国给他一个高官，他一定会对楚国感激涕零的。会用心为楚国办事。”
“令尹高明。可是现在他是昭严的门客。”
“这点不用担心。待老夫略施手段，让他改换门庭，先做我的门客。然后等你登上王座，我再把他推荐给你。这样一来，秦牧对你我都会感激的。”
“一切都拜托令尹。”
“好，你放心。”说着话，黄歇指着礼物道：“这套瓷器，你拿去用。身为太子，怎么能没有瓷器。”
熊悍是黄歇的儿子，是未来的楚王，黄歇对太子很是关心。
瓷器现在产量稀少，即使太子也买不到。
春申君黄歇是楚王之下，楚国的第一人，昭严也要交好于他，所以昭家送了一些瓷器给黄歇。
黄歇就想起了自己的儿子，立刻送来一些，给太子充场面。
父慈子孝，舔犊情深。
送走黄歇之后，太子恭敬的神情立刻变得狰狞起来。
他看起来有着满腔的怒气要发作。
太子环顾左右，下人们早被他赶走了，想杀人都没得杀。
他抽出宝剑，对着桌上的瓷器就砍了下去。
一声脆响，一只崭新的瓷碗被砍成了碎片。
全天下如此不珍惜瓷器的，太子熊悍目前是唯一一个。
这下太子似乎找到了发泄口。
他一不做二不休，噼里啪啦一顿砍，那套精美的瓷器，最终全变成了瓷片。
望着一地狼藉，太子这才恢复了平静。
这时候，宫女们看到太子似乎消气了，才敢过来打扫。
她们不知道太子为什么发脾气，但是如果她们不会看太子眼色办事，现在地上就不是满地瓷片，而是满地人头了。
收拾完后，宫女们迅速的退下，殿里又恢复了安静。
“太子，何必对着瓷器发火。”
这时候，李园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。
“舅舅，你来的正好。”太子见到李园，立刻拉着李园坐下，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。
最后，太子恶狠狠的说道：“黄歇以为自己是什么人？他不过是楚国令尹，我要怎么做事，由不得别人安排。”
春申君黄歇，以父亲对儿子一样的态度和太子说话。
他们是父子，这是事实，但是事实是事实，名义是名义。
太子是楚王的太子，不是他春申君的太子。
实际上熊悍非常怕天下人知道这个秘密。
如果自己不是楚王亲儿子的事情泄漏出去，自己还怎么当楚王。
春申君以太子亲爹身份自居，太子却恨不得他马上死。
他死了，自己就安全了。
尤其眼下楚王病重，谁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。在这个关键时候，如果有人用春申君做文章，让自己登不上王位，那太子会生不如死！
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。
春申君根本就不知道太子此时有多恨他，多渴望他从这个世界消失。
太子的这种心理已经压抑到极点了，但是他却不能跟任何人说。
这世界上唯一能让他诉说的，只有李园。
李园是他舅舅，这个身份于他无碍。娘亲舅大，李园是自己人。
春申君黄歇，是他亲爹，但是这时候这个亲爹，却是太子的死敌——只是黄歇完全没有这个觉悟。
而且他还以为太子亲娘是自己的姬妾，亦如对下人一般的呼来喝去。
这也让李嫣恼怒万分。
一旦太子登基，李嫣就是楚国太后。她当然不希望有个男人对自己如此无礼。
“太子，我今天来正为这事。”
“怎么？”
“太子，寿春到萧县那段国道，昭厉和我打赌，输给了我。这个工程应该我来做。昭厉还给了我一些翻斗水车，好让我尽快完成工程。可是我才一接手，却发现黄歇的人已经开始动工了。”
“还有这事？”
“黄歇说这是昭严许给他的。”
“昭家父子办事如此不靠谱？”
“我去问了昭厉。他说黄歇以令尹的地位，硬压昭严答应，昭家父子也没办法。”李园气愤的说道：“太子，黄歇号称门客三千，我看根本不止这个数。起码有五六千人。现在他又各处敛财。如果这条道给他修，他就又掌握了一处巨大的财源，就可以养更多门客。”
太子听到这里，表情阴沉的如乌云欲雨。
门客，就是私人武装。黄歇有一支五六千人的军队，而且还不满足，还要拼命扩军，他想干什么？
“太子，路就是这条路，归了黄歇，就没法归咱们。”李园是太子亲舅舅，这个身份是无需隐瞒的。他妹妹是太子亲娘。
李园和太子交好是正常的舅舅和外甥的亲情。
而且李园的钱财，很大一部分都交给了太子使用。太子要想坐稳位置，没有钱也是不行的。太子也需要钱。
李园，就是太子的钱袋子。
熊悍身为太子，身份自然高贵，但是这个身份也限制了他，不能明目张胆的出去赚钱。
可是他又需要钱，所以李园对他不可或缺。
现在亲爹把手伸进了舅舅的口袋，抢走了舅舅的钱，这就是抢自己的钱呀。
一想起黄歇不断的扩张门客人数，甚至他还想把蓬莱客收入门下，太子更加愤怒。
这个蓬莱客秦牧来自蓬莱国，显然蓬莱国有很多好东西。他一来就弄出来纸，马镫，还有瓷器。
这一样一样，都是楚国，乃至全天下都没有的好东西。
这个人，如果归了黄歇，自己即便当上楚王，也会坐立不安。
“舅舅，你说怎么办？”太子想不出什么办法。
“太子。大王也不知道还有几天时间。现在大王在世，还有人压得住黄歇，如果大王一旦没了，楚国还有谁能控制此贼呢？”
“舅舅说的是。”
“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，干脆结果了他！”
舅舅要杀自己的亲爹！
太子一时有点发懵。
可是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。这件事非如此不能解决。
楚王现在身体情况太子最清楚。看楚王现在状态，拖不过两三月。
如果自己不在这时候解决黄歇的问题，日后就更加难办了。
楚王一死，黄歇就失去了钳制。他是楚国令尹，百官之首。（楚国的令尹，地位相当于秦国的宰相。楚国官职和其余六国不同。）
如果他不死，自己这个楚王当着也没意思。
不但提心吊胆的怕人知道自己身世秘密，就是做楚王，都要看黄歇脸色。这有什么乐趣！
“好！这件事就拜托舅舅了。”
“有太子一句话就足够！”
“还有，舅舅，黄歇说要招揽秦牧。这件事一定不能让他办成。秦牧来到楚国时间不长，可是你看他弄出来的东西，哪一样不是宝贝？如果黄歇把秦牧请为门客，秦牧为了感谢，没准还能弄出些新的东西。这坚决不可以。”
“太子说的有理。”李园连连点头：“太子，我也有心请秦牧为客卿。之前因为一些事，这事耽误了。”
如果没有会猎时候昭厉的小花招挑拨，李园早就要请秦牧，请秦牧为自己客卿了。
只是当时李园被钱迷了眼睛，他一心想着那条国道，昭厉巧妙的把秦牧变成了李园的对手，李园对秦牧也就没客气。
事后他也懊恼不已。
因为就是这事之后，秦牧搞出了瓷器。
一条国道比起瓷器来说，什么都不算。
瓷器，太赚钱了。现在瓷器还没上市，只是私下在贵族间流传——因为产量太小。
这时候一件瓷器，最起码要等重的黄金才可以买到。
李园知道秦牧在和昭家的合作中，在瓷器这一块他占了大头。
秦牧现在肯定赚的金山银山。自己再要招纳秦牧，不容易了。
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。
这件事只能再想办法。
他含糊的把自己和秦牧打交道的事和太子讲了一遍。事情虽然丢人，显得自己没眼力，但是这是大事，不能不让太子知道。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太子想了想，说道：“舅舅，秦牧的女人正在娘跟前做客，你看能不能从女人身上想办法？”
要不说人需要经验呢！
太子的经验，来自于他的经历。
他的经历，就是李园的安排。李园安排李嫣先怀了春申君的孩子，然后再送给楚王，这才有了太子。
女人能成事呀！
太子自然的就想着从女人身上打开突破口。
“秦夫人在吗？那我去见见。”
李园想着这也许是个好办法。
“走，舅舅，我们一起去。”
